“谁在搞鬼!”孙存周剑眉倒竖,愤然拍案。
此事绝非侥幸,村民袭击铁路一事背后有人操纵,那些记者想来也非巧合。
黄裳捏着报纸,指节白:“是谁,什么原因?”寻思良久,揉揉眉心,道:“我刚回国,值得谁花这样大心思害我?”
孙存周道:“此人非但知道你已回国,更知你坐了这趟车,通风报信之人或者主谋嫌疑人,第一个是我,随后便是在西南逗留那几日走漏了消息。”
“我信得过存周,”黄裳道:“李澜李二郎那群人我不熟,谁有那样大的能量,或是谁认识这样的人?”
孙存周沉思片刻道:“李二郎只是武徒,除了去京城参加过几次国术大试外,一向在巴蜀活动,倒是李大郎做那行当,有一些尴尬门路。李澜兄早年成就仙士,交游甚广,认识的人就更多了。顾北,你出国之前可曾与武林中人有隙?”
黄裳不知道,但依顾北当时的虚弱程度,想也不会和武林中人有什么来往,因道:“不曾。倒是在成为骑士后,和杨乘风打过一架,侥幸胜了几招,难道是他?”
“杨家兄弟前些日子已经回来,我会去查。”孙存周冷静下来。
黄裳细读那篇报道,忽道:“这上面说我‘若入庙堂,必将荼毒百世’,是什么情况?”
“杨氏兄弟晋升骑士有功,朝廷礼遇甚重,封府士,授少尉军衔,山阴县男,中垒卫百人队长,仕途显赫,你的待遇应该也是这个级别,难不成惹到谁了?”孙存周摇摇头,想不到哪个京中人物会这样做。
“多谢,存周。还有一事请你帮忙,”黄裳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平原,“我在伦敦时承蒙余图南照顾,她临终前放心不下她弟弟,叫余振北,麻烦你查下他的下落。”
孙存周叹息道:“余图南啊……那姑娘剑法很高,实在可惜了。”
黄裳讶道:“怎么,余学姐名气很大?”
孙存周浮现出回忆神情,道:“她的名声只局限在一个小圈子里,我也是偶然才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。说来惭愧,那时我初入三阶,好奇心起化身武徒前去挑战,没用仙士之力,竟然输了,心服口服。本以为以她的实力,一定能成为骑士的……”
沉默叹息声中,火车到达燕京,大清帝国都。
站台上聚着一堆人,飘来军乐。
“礼部安排了个列队欢迎仪式,和上次欢迎杨氏兄弟的一样,”孙存周摇摇头,“那群官僚真是清闲。”
黄裳走出车厢,迎面飞来一堆鸡蛋。
“假洋鬼子!”
“汉奸!”
“卖国贼!”
“冷血小人!”
“去死!”
大同报的影响力已然酵开来,人群谩骂如潮,冲破小小的仪仗队,淹没过来。
千夫所指,黄裳身子一震晃了晃,心中一片愤怒苦涩,在观照之下不绝化为源血,左手斜斜划过,幻出道道影子,将十几枚鸡蛋尽数捞下,丢在身后,向人群挥手笑道:“多谢各位父老乡亲抬爱,我许久没吃到家乡的鸡蛋了。”
话音清亮,传遍站台,人群一呆,连军乐也不由停了。
“来人哪,给本官驱散这群刁民!”一名礼部官员擦着汗走上前笑道:“处变不惊,顾师傅真乃少年英雄,请随我来。啊,孙大人,您辛苦了,请,请,请。”
孙存周脸色难看,挥了下手,礼部官员忙领手下拥着三人走向出口。
黄裳牵着夭夭,忽然看见人群外一名少女,十五六岁,亭亭玉立,一张脸蛋如新月清辉,花树堆雪,秀丽绝伦,隐隐和顾北有几分相似,盯着自己,眼神中透出欣喜,绕过人群朝一行人走来。
“难道是……”黄裳闪过一念,冲少女摇了摇头,她一怔,停住了。
出了站台,并没有洗尘宴,礼部官员交待一些事后,又问黄裳是否要暂住在礼部官舍,得到否定回答后,道:“顾师傅稍事休息,请于三日内前往礼部,准备觐见事仪。”便走掉了。
孙存周叮嘱诸事小心,有事尽管找他,匆匆去了。
陌生的时代,陌生的城市,陌生的街道,陌生的行人。
这时节识字的人极少,看报的人自然也少,黄裳戴上帽子,在这北国十月初冬中丝毫无奇,连续几个人力车过来招揽生意,摆手拒绝,夭夭左瞧右瞧,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。
等了一会,那少女走出来,一眼望见,直直走来,眼睛闪闪亮,轻轻叫道:“哥哥。”
“对不住,没能带回来什么礼物。”
“哥哥的平安就是最好的礼物。”
黄裳早考虑过要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个妹妹,叹了口气:“你相信我?”